洛阳游记
七月二十二日记
我很喜欢一位笔名叫“会说话的肘子”的作家,觉得他的作品颇有少年气,把他的每一本书都读了好多回。他是洛阳人,又很有个性地把自己好几本书的背景都放在洛阳,故而我对洛阳也很感到亲切,很早就打算高考结束后到洛阳去旅行,亲眼看一看书里写到的那些地方。
查攻略、备物资、买车票、等晴天,十天前本来已经准备妥当,即将出发,却忽然听说了郑州突发疫情、变为高风险地区的消息。我需要先到郑州停留一段时间,然后再换乘前往洛阳,而洛阳据说不接待有中高风险地区旅居史的旅客,只好推迟行程。直到今天中午十二点终于等到郑州解封,而天气预报里洛阳恰好正是晴天,于是当机立断收拾行李,即刻启程。
这是我第一次独自出远门,心里有点没底,加之兴奋激动的心情难以遏制,于是早早出发,到火车站时离发车时间还有四个多小时。很有新鲜感地排队进站过安检,我包里有一瓶水是开过的,那个负责检查的阿姨就说:“开过的水要喝完!”
我吓了一跳,一升装的水,才喝过两口,怎么能一下子喝完呢!这种情节我只在,呃,书里写的电影情节里看到过,好像是王宝强在机场过安检的时候喝掉了一大瓶牛奶,难道今天我也要来一回?结果刚喝了两口,阿姨又说:“喝一口就行啦!”不知是我哪次听错,总之就这么顺利过关,进了候车厅。
大厅正对门挂着一个巨大的屏幕,上面写着各列车的车次、发车时间、始发站和终到站等等。两边则摆了许多按摩椅,密密麻麻地坐满了人。我寻了一个空位坐下,看小说、玩游戏和在备忘录里记录见闻以消磨时间。
由于此前在知乎等平台看到的相关内容和我喜欢的另一位作家“爱潜水的乌贼”的作品《武道宗师》里主角第一次独自到陌生城市时的经历,当然,还有出于我小金库的考虑,这次出行我将乘坐绿皮火车、住青年旅社。从玉林到郑州足有二十三个小时的路程,从郑州到洛阳也有两个小时,为了保留足够的体力,我的第一程是硬卧票。
不知觉间到了上车的时候,我按照订票信息上的指示到第五站台,在加一车厢找到了自己的床铺。这是一个上铺,离车厢顶相去无几,并不足以支持我坐在上面直起身来。下铺的空间倒是相当宽裕,一个大叔已经早早躺在了那里,还有一个身材魁梧的绿衣男生站在旁边。
安置好行李,我坐在窗边的座椅上看着外面的站台和轨道,那绿衣男生则坐在窗的另一边,忽然抬起手机朝我示意了一下。定睛一看,上面是他的订票信息,对应的正是那躺着大叔的下铺。我心中了然,建议他去找乘务员,他有些腼腆地挠挠头说:“等一下吧,先让他睡一会。”
火车徐徐驶离站台,我爬上床铺准备休息。绿衣男生刚才已经离开车厢,不过到现在也没有带着乘务员过来,不知是去了哪里。描写火车旅途的小说常常不会错过在车上卖零食的小推车,我这次终于也有幸得见。列车开动不久,就有一位阿姨吆喝着“啤酒饮料碗面八宝粥有卖”穿厢而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家都自觉地没有阻碍道路的原因,倒是没听见那句经典的“收收腿”。
火车不时通过隧道,阳光强烈的窗外就会登时变得漆黑一片。我还没有睡意,趴在床上重温《武道宗师》以度日。什么时候本章说忽然点不开了,一抬头就看见果然是在隧道里。经过第二个隧道时我往下铺看了一眼,躺在那里的大叔不见了,那个绿衣男生不知何时已经找回了自己的床铺,挺好,替他高兴。
车上空调开得很足,我裹着被子,有些困意上涌。睡睡醒醒间,列车陆续经过了梧州、贺州。到贺州站时已是晚上七点,盛夏的天空还未暗下,车里又开着灯,于是一片亮堂。我看了一下地图,离洛阳还有一千一百八十公里。原来洛阳是这样遥远,过去从未觉得。
七月二十三日记
今早是被一阵颠簸叫醒的。睁开眼睛一看,列车已经到了武昌站——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的武昌。此时是早上五点半,我往常五点五十的闹钟全然没了作用。
于是从包里找出我的杯子和牙膏牙刷下床洗漱。乘客们大都还在睡梦中,有些位置上的人比昨天已换了面孔,想必是夜里到站下车了。
每回到站火车都会颠一下,我挺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咋,火车还要过减速带呢?进站的时候我特别注意了一下旁边的轨道,也没见着减速带啊……
下一站就是郑州了,我要在这里停留两个小时,然后同站换乘。我提前半小时收拾好了床铺和行李,坐在窗边看着田野倒行。不一会儿,一位乘务员同志走过来看着我的空床铺愣了一下,转头问我:“你是在郑州下的嘛?”我默默点头,她眼睛弯起,大概是做了一个标准笑容:“郑州站快到了,请从这边下车哦。”
到站之前先经过了一条小河,一位阿姨带着两个小孩子拿着小网兜站在河边捞鱼。捞没捞着不知道,小孩子倒是笑得很开心。然后又经过了一座上有“郑州第一零七中学”牌子的建筑,我肃然起敬。我从小到大上的都是什么第一初级中学、第一高级中学,听过数字最大的也就是十中,没想到郑州居然都排到一百零七中学了,真厉害啊。
到了郑州站,我按照便捷换乘的指示牌找到了候车厅。之前进站过安检时蹲在地上从包里把充电宝找出来的样子很有些狼狈,我这次下车前特意提前把充电宝拿在手上。没想到这回是站内换乘,不用过安检了,我只好又狼狈地蹲下来把充电宝放回了包里。
郑州站和玉林站又不太一样。这里更大,有好多个候车厅,还有几乎是开满了店铺的一条街道。我倒是有心买点纪念品,可是打着“河南特产店”招牌的店里摆着满满的都是泡面,还是算了。在找候车厅的路上看到一个扎高马尾的姑娘,手长腿长走得很快。我下意识地走了和她一个方向,结果没走两步就看见高马尾姑娘和迎面走来的一个男生抱了满怀。
打扰了……我默默收回视线,感觉已经不再有在这里吃午饭的必要。
到了第二程的上车时间,这回运气不错,是一个靠窗的座位,而且面前有一张小桌子。虽然桌子已经被坐对面的阿姨占据用以补眠,不过我也不甚在意。靠窗的座位就可以很清晰地观察轨道了。铁轨上表面被磨得格外光亮,轨道底下铺着条状长石,长石底下铺着石砟……而且确实没有减速带。
郑州到洛阳还有两个小时的车程,我也情不自禁地眯了一会。车上的一伙男生、一伙女生倒是兴致盎然,一路上都在谈天说地。列车经过了几个巨大的烟囱,还有一座尖顶小楼。小楼顶上写着一个巨大的繁体爱字,下边则用较小的字体简洁明了地写着基督教堂四个字。
又过了半小时,有乘务员喊了一声:“巩义到站了!巩义!”我看向另一边的窗外,诗圣故居四个大字一闪而过。成都有座杜甫草堂我知道,巩义的诗圣故居我倒是不曾听闻。可惜视角有限,不得细看。河南似乎多种玉米,一路上常常看见大片茂盛的玉米地,有些人家在院子或者门前开辟了小块菜地,种植的作物也是玉米居多。
快到洛阳站了,我不觉得自己有多紧张,心率却从一百一十一变成了一百二十二——我昨晚看的时候才六十多,是因为终于要抵达向往的城市而有些兴奋吗?
关于洛阳站,肘子在书里写过一个趣事。洛阳站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一直没怎么翻修过,看起来比较老旧,有个导演想拍一部叫1942的灾难片,试图在洛阳站取景,说这里比较符合战乱时期的风貌,然后被政府给拒绝了……据说政府还受了刺激,决心要翻修洛阳站。这个趣事是不是真的不知道,我倒确实在站台旁边看到了一大块圈起来的工地,不知什么时候能建好。
下了车,沿着出站通道一直走,在站外又分成了有核酸证明通道和无核酸证明通道。有证明的畅通无阻,没有的则得做完检测才能出去。我出发前已经做过核酸检测,自然大大方方地举着手机往负责检查的大叔面前凑。大叔也不细看,挥挥手就让我过去了。倒是有些扭扭捏捏的,被大叔拦下仔细检查。
出了火车站,迎面就有举着各种小牌子的大叔问要不要去牌子上的地方。我问其中牌子上写着老君山的大叔:去老君山多少钱?大叔答曰:“六十,坐不坐?”“坐!”
于是一拍即合,跟着大叔到了站外某地,这里已经聚集了三四十号人。我以前听人家说什么广普南普都挺不以为然,啥普不是普啊?结果大叔操着河南口音问我是不是要去夜爬,我愣是让他重复了三遍才听出夜爬这个词来。明明确实是那个音,怎么就是听不出来呢。
不久来了一辆大巴,大家呼啦啦地上了车。不怎么有人讲话,一路沉默着到了老君山的大门。下了大巴,迎面就是老君山景区入口,旁边是票务中心和游客中心。我已经在线上买了票,于是理所当然地一头扎进了景区入口——这是个愚蠢的决定,因为景区入口离检票入口还有一段距离,检票入口到索道入口则更远,应该坐摆渡车的。
我走进去,过了检票入口,问一辆红色摆渡车的司机师傅:这是到索道入口的车吗?司机师傅说:“这个点索道已经上不去了,这是到夜爬入口的车,你坐不坐?”我说那好吧,我坐——这是第二个愚蠢的决定,因为其实索道还是能上去的,而且夜爬入口离索道入口还有很远,更何况我没有预约夜爬的名额。
还好我预订了山上的客栈,老板热情且负责,打电话告诉我可以乘坐索道上去,让我请司机师傅再送我到索道口。然而司机师傅另有生意,只能把我往索道口带一段距离,而且他忘了这回事,在离索道口最近的地方又往回开了一段路才想起来让我下车。
我说师傅,从这到索道口怎么走啊。师傅说,沿我们刚才经过的路走……
一车的人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还是说了声谢谢师傅,然后就往回走去。路上经过了好几家民宿和餐馆,还有一条街道,每一家店铺都叫云景小店,一号二号以此类推。有的卖食物,有的经营汉服租赁生意。再往前是一条隧道,隧道里十分凉爽。穿过隧道一直往前,就终于到了云景索道的入口。
此时索道入口已经没什么人了,我壮着胆子往里走,到了索道检票处,顺利进去坐上了缆车。算是因祸得福吧,这时已经几乎没有上山的游客,我得以独自乘坐一辆本应八人共乘的缆车。缆车上视野十分开阔,可以俯瞰山下灯火通明的人家,转头就是日落的余晖。
下了云景索道,眼前就是中天门。我之前看的攻略就是建议乘坐第一级索道后由此上山,只是这时已经太晚了,再爬上去肯定已经赶不上山顶的灯光秀。客栈老板打来视频通话,指引我穿过一条花廊,继续乘坐第二级的峰林索道。这时太阳已经落入山下,而山顶的金殿亮起,灯光秀开始了。据客栈老板说有一条上山的捷径,只需要二十分钟就能登顶,赶上灯光的尾巴。
到了索道终点,有人迎面走来:“你是那个要上山的吗?”
“对!”
“走这边!”
他带我从索道这一端的入口走出,这里用木围栏分出了上山、下山两个过道,而上山的过道已经用木门关闭了,下山的人流正在狭窄的过道中排队等待乘坐缆车。我挤进他们中间,不断重复“让一下谢谢”,举步维艰地前进。没走几步,前面有个带红帽举红旗的大叔喊:“你从上山的过道走!”
“那个过道锁住了!”我回应。
“哪怕翻过去都得从那走,人这么多,你从这肯定过不去的!”
大叔言之有理,我迅速拿定主意,回头从上锁的木门上翻过。一路奔走,翻过去时小腿有些抽筋,险些仰面摔倒,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好在及时在身后的围栏上撑了一下,成功翻越,之后就很顺利地从排队的人群旁走过,在他们好奇的目光中走上了捷径。
所谓捷径实为从山顶下山的阶梯,不断有人走下来。我继续不断重复着“让一下谢谢”逆流而上。灯光秀只有半个小时,我一刻不停地往上奔跑。要走二十分钟的阶梯已经很长,爬到后面时已经两腿发软、双眼模糊,只能靠着扶手一步步向上挪动。
终于,我在最后五分钟时成功登上了山顶,就像一个多月前在最后五分钟写完高考作文,回头检查时补上了漏填的一道选择题般的感觉。金殿灯火通明,庄严大气,让我有种莫名的感动。我登老君山只是为了看书里写的日出,对金殿的灯光其实没有太大的期望,这么拼命地爬上来,大概只是不喜欢错过吧。
我注视着金殿,直到它由上而下逐层熄灭。上山时无暇他顾,静下来才感到小腿止不住地颤抖,已经站不稳了。于是又扶着扶手一步步地回到了峰林索道的上站。我订的住所就在这里的二楼,叫做峰林客栈。房间干净整洁,床上铺着厚实柔软的褥子,给人以幸福的感觉。
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准备晚餐了,简单吃了点零食,漱了漱口,我躺下准备酝酿睡意。明天的日出在五点四十,但如果不早起早作准备,就只能看别人的后脑勺了。我设置了三个闹钟,希望不会错过。
在老君山的这一晚大概是我高考以来最惊险刺激难以忘怀的经历。先写到这里,同志们晚安。
七月二十四日记
今早四点五十分被闹钟叫醒,赶快爬起来漱漱口,就往金顶去。路上人不是太多,有些零零散散的游客坐在路边,大概是夜爬上来,正在休息。
越靠近金顶,人越密集起来。最后二百米时,上山的路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动也动不了了。我干脆找了个不被树木遮挡的平台等待日出。
离日出时间还有二十分钟,而天边已经染上了一层金色的辉芒,半边天都亮了。大家默默等待着,忽然有人惊呼:“出来了!”
凝目远眺,云层下露出一抹热烈又明艳的色彩,它渐渐上升,越来越亮,整片天空都被照亮了。朝阳羞见游人面,直把金光作面纱,晨曦下的金顶愈显神圣。
金光渐盛,太阳慢慢地看不清了,忽然有人喊了一声“生日快乐!”旋即有人回应:“谢谢!”
循声望去,旁边的几个男生在朝阳下拿出了一个蛋糕,正在擦火柴点蜡烛。不知谁起了头:“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于是更多的人齐声唱起来:“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
真是美好的青春呐。
看过日出,金顶上仍然水泄不通,我于是先回了客栈稍作休整。给手机充好电,把行李都装进包里,这时山上的人群已经重新变得稀疏,我重整旗鼓,再登金顶。
金顶的这一边是道德府,那一边是金殿。金殿门上挂着母仪天下的牌匾,供奉着西王母等四位女仙;道德府门上则是“道法自然”,供奉着太清圣人。
我先登金殿,后回道德府。道德府二楼有卖红色的祈福木牌,可以在上面写下愿望挂在山上。我买了三块,分别写下对家人、朋友和老师的祝福,挂在了道德府前的围栏上。
道德府的另一边即是玉皇顶,要爬一段很陡的台阶才能上去,有些随团登山的大爷大妈爬到一半便后继无力,只得遗憾退下,连我也有些吃力。其实上面也只得一座小道观,供奉玉皇大帝、托塔天王与太白金星,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色。我不曾进门,站在门外作了一揖,欣赏了一阵山色便下去了。
玉皇顶下是一个平台,显眼处有一个铸铜如意,上有龙纹和福禄寿三个大字,应是神话中元始天尊的法宝三宝如意。旁边还有一座道德经石刻,上面的经文不是简体字,我逐字念诵,耻辱地因遇到认不出的字而戛然而止。
一路下山,经过了一座南天门,门前左右两侧分别是钟楼与鼓楼。
继续往前,是伏牛极顶。伏牛山脉八百里,此处即为最高峰。山顶上有一座凉亭,一面的匾上写着“无为”,另一面是“观海”。亭边另有一块大石,上刻“己卯岁秋月 贾平凹书”,不知是那位大作家何时留墨。
下了伏牛峰,有一个玻璃观景台。那玻璃已经有些混浊,给人以脚踏实地的安全感,已经没有什么风采。倒是有几位攀岩的勇士令人佩服。
再往下,则是漫长的十里画屏盘山栈道,途径太极迷宫、老子传经等许多零点,是老君山的核心观景区。所谓太极迷宫其实就是一块巨大山石,栈道分作两路将其包围,可以绕着它一直走。若说迷字,尚不如栈道本身。我走了好久好久,越走越感到景色熟悉,才惊觉不知何时已走了回头路。又花了好长时间,才终于找到下山的路。
我与其他游客不同,昨天从下山道路登顶,今天却又从上山道路下山,于是一路上与登山的游客背道而驰,逆着人流行走,真可谓是道阻且长。有位游客大爷问我:“小伙子,这是爬不动放弃啦?”
我答曰:“大爷您加油,我这是登上山顶又下来哩”,在旁人的惊叹声中潇洒而去。到了中天门,乘坐缆车下山,又登上摆渡车,一路出了老君山,搭出租车回到了洛阳市区。
肘子是我喜爱的作家,我常常反复读他的作品。而他的五本书中,有三本的故事都是开始于洛阳,故而我对洛阳十分亲切,好像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好多年,毫无独在异乡为异客的自觉,倒是像回了家一样自在。
我在西工区一家太空舱风格的青旅订了住所。这里的环境很好,是超出我预料的好。床铺是乳白色的可封闭舱体,虽然是六人共室,也保证了足够的隐私。舱里有空调,有阅读灯,一面圆形大镜子也自带可变色的补光灯,还有两个USB接口。
我挑了一张床铺,放好行李,便拿出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直奔浴室。前两天要么住在火车上,要么住在用水紧张的山顶,洗澡显然是做不到的,最多不过漱漱口。尽管山上气候宜人,没怎么出汗,但也始终有点不自在。眼下浴室空闲,我可是好好地洗了个痛快,把身上两天来的晦气一扫而空。
这里离洛阳有名的觅食去处西工小街很近,相隔不过数百米。洗完澡休息了一阵,便循着导航前去觅食。路上经过一家蜜雪冰城,进去买了个甜筒。玉林的甜筒已经卖到三块钱一个,这里的还只要两块,而且和三块钱的那种一样大,味道更加浓厚,比以前吃的都要好吃。
晚上的西工小街很热闹,有的是来宵夜的本地人,四处拍照的游客也不少。人气最盛的是有名的“小街天府”,我看的所有攻略都对它推崇有加,可惜我一个人终究不好点菜,门口等待的人又是如此络绎不绝,还是另寻他处为好。
我进了一家在拐角处的面馆,要了一碗闻名已久又始终没机会尝试的炸酱面。这家面馆除了一些饮料,就只卖油泼面、炸酱面和番茄鸡蛋面。掌厨的师傅把和好的大块面饼放进一台机器里,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劲道的面条。师傅把面条煮熟捞出来,浇上香菇肉酱和煮黄豆,就递到了我手里。
洛阳的餐量对向来以胃口自傲的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不知道这些面条到底有多少,只知道我努力地吃了好久,它似乎还没有减少分毫。炸酱面味道偏重,又没有汤汁,即使我另打了一碗面汤润喉,也只吃了一半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出了面馆,还是觉得口中味道太重,于是买了一块哈密瓜边走边吃。卖哈密瓜的阿姨把整瓜削皮切作八块,用一次性筷子挑起来,每块卖三块钱。哈密瓜清甜多汁,我吃得很开心,边啃边揉着肚子,晃晃悠悠地回了青旅。
本来今晚还想去洛邑古城看一看,但吃得太撑不想走远,且天色已晚,怕回来时打扰别人休息,还是明天再说吧。在家总被嫌弃不爱运动,这两天可算是给我练练腿了。先睡觉罢。
七月二十五日记
我入住时这个房间已经有了三位住客,出于怕打扰室友的考虑,我昨晚关掉了手机的闹钟,只留了手环的振动闹钟。于是今早起来一看时间,已经八点五十七分了……赶快爬起来洗漱,又冲了个澡,收拾好行李,把房卡放回旅舍前台,开始今天的旅途。
洛阳的绿化很好,路边种了许多行道树,树上开满了青色的小花。风一吹过,花穗就如雨落下,很好看很浪漫。可惜浪漫与文明有时不能得兼,落下的小花不久就会被扫走堆在垃圾桶下了。
大概很少有游客像我一样,到洛阳不去应天门、丽景门之类的景点,而是跟着导航寻找一个叫行署路四号院的小区。到这干啥来呢?就像昨天说的那样,肘子的五本书里有三本的故事开始于洛阳,并且这三本书的主角都住在这个地方,包括其中以肘子自己的名字命名的那位。
下了公交,旁边就是小区门口。书里写的地址是行署路四号院七排平房,但小区里多是小楼,我在里面晃来晃去,只看到寥寥几座平房,而且并没有都排在一起,多数还贴上了禁止出入的危房标签。
我慢悠悠地在小区里闲逛——没法不慢,大概是昨天走路太多,现在从脚尖到屁股都是酸的——总算找到了一处比较符合书里描述的地方:平房,有个小院子,院子里有一小块可种西红柿的菜地,而且隔壁还有另一座小院子。院门紧闭,院子里的房门也关着,看来无人在家。在《大王饶命》的故事里,吕树和吕小鱼就是在这样的院子里相依为命,并认识了住在隔壁院子里的老爷子李弦一。我静静地拍了几张照片,晃悠着从另一边出了小区。
下一站是洛阳外国语学校,没错,这是那三位主角共同的母校。肘子本人也是在这里上的初中,高中时转而到治学更严的孟津县读高中,并在那里发奋苦读,进来时是班级倒数前三,毕业时是班级正数前三,也是在这期间白了一半的头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的这段事迹都是鼓舞我学习的动力之一。小区斜对面的巷子里就是学校北门,看起来不经常开放,门前摆放了许多电车。从这里能看到学校里似乎正在翻修,有动土的痕迹。我拍了张照,绕向学校正门。
路上又买了个冰淇淋,这个比昨天那个还大一点,冰凉冰凉的,夏天的快乐真是简单啊。
洛阳外国语学校也叫十三中,占地面积不算太大,但包含了小学到高中,运动场、科技楼、国际部,该有的配置一应俱全。学校正门倒是有门卫大叔可以开门,可惜我坐在边上思考了五分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我进去。难道跟大叔说我儿子明年准备到这上学,能不能进去参观参观?
大叔看上去打人很痛的样子……
最终也只是在门口往里张望了一阵,拍了几张照片留念,就遵从心的意愿离开了。
学校旁边有一条街,是书里写吕树摆摊卖煮鸡蛋和臭豆腐的地方,我根据肘子在公众号发的照片找到了具体的位置,就在农贸市场斜对面。这里和照片里也已经不太一样了,照片里卖大盘鸡的地方,现在已经改卖锅贴。有点可惜,没有人在这里卖臭豆腐,也没有书里写的各种卖早餐的小摊。嗯,应该不是我来得太晚的原因……吧?
书里还写了行署路的一家湘西辣味小炒,是书里任禾第一次约杨夕吃饭的地方。可惜现在已找不到原店,也就去不成了。哦,这两个名字是《我是大玩家》这本书的男女主角,也是肘子和他夫人的真名,我很喜欢这本书,印象里一共看了十三遍,是所有小说里我重读最多的一本。
下午去了洛邑古城。这里要到晚上才热闹,现在只得零星几个穿汉服的女同志走过,一些店铺也未开门。景区里随处可见租赁汉服的店铺,也有卖毛笔的、卖瓷器的。
卖毛笔的店铺叫汝阳刘,店外摆着一支巨大的毛笔,据说有六十多公斤重。店里显眼位置的桌子上有四支笔,一碗清水,可以在一卷摊开的布上写字,水干后字迹自消。我来了兴致,提笔写了一个洛字。落笔前店里的阿姨走过来小声说:“摆在外面的都是比较一般的笔,想要好的可以到里边看看”。我乐了,得亏这阿姨来得早,不然看了我写的字,指定不能再把这人当个行家。
慢慢地下起小雨,我想起三天两检还没做完,于是出了洛邑古城,到附近的洛阳第一人民医院做核酸检测。路上经过一个叫祯禧褀点心局的点心店,一位店员站在门外招呼客人,店里一位顾客也没有。
我本来已经走过去,想了想,又拐了回去,打算随便买点什么。店员的态度实在热情得夸张,我一进门就又是要给我放雨伞又是要给我介绍点心。我有点应付不来这种场面,就要了一盒小蛋挞,准备买完走人。
一盒蛋挞其实没有多大,但店员还是给我拿了一个大号的手提纸袋装起来双手递给我。我说了声谢谢转身就走,结果店里的几位店员异口同声地大声说了一句“慢走,祝您生活愉快”,门口的店员则替我把门帘揭起来,好似我买的不是一小盒点心而是整家店面。我几乎踉跄了一下,边说谢谢边逃也似的往外走,出了门还听见里面在说“不客气”,洛阳人民真客气啊……
雨一直没停,我继续往人民医院去,碰见一位坐轮椅的大爷。他没有打伞,没人看护,左脚似乎也不太方便,只有右脚蹬地倒退着从我面前经过。我犹豫了一下,回头问他:“大爷,您这是要去哪啊?”大爷笑笑说:“我回家,两步路就到了,小伙子不用担心。”
我松了口气,继续去做完了核酸检测。雨还是没有停的意思,也已经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于是直接回了旅社。
昨天入住时房间里的三位租客,其中两个今早起来时已经不见了,一个还是躺在床上玩手机,和我昨天初见他时一模一样。他喜欢抽烟,昨晚差点给我熏的睡不着。好在今天回来时他也已经搬走了,整个房间只剩我一个人,落得个清净。
于是洗澡洗衣服。我把换下的衣服和洗衣粉放进洗衣机里,按了电源,调了水量,按了启动。要是在自己家里,这时就能看见洗衣机开始蓄水了。但这一个却一动不动,我挠头,重复了一遍这个流程,依然没反应。好在这时隔壁女寝室出来了位女同志,我鼓起勇气说了声你好,向她请教怎么使用洗衣机。她走过来把打开的盖子关上,又按了一下启动,洗衣机开始进水了。
原来是忘了这茬……我被自己蠢到了,低下头说谢谢。女同志潇洒地说了声不客气,回屋去了。
雨越下越大,还下起了冰雹,不时电闪雷鸣。我把洗好的衣服晾起来,坐在窗边听歌看雨写日记。写一半老板娘进来了,我就操着这两天学的半吊子河南话跟她聊天。她问我今天去了哪里玩,我说去了洛阳外国语学校。她乐了,问我去学校干啥。我就给她讲了一个在那里上过学的作家写了三个在那里上学的主角的故事。我说昨天有个室友老是抽烟,老板娘说那人每个月都来住个十几天,她在时就出去抽,她不在了就直接在屋里抽。闲聊一阵,老板娘回去休息了,我于是继续看雨。不听歌了,雨声寂静。
想去的地方都已经去了,也已经订好了明天的车票,今晚就是我在洛阳的最后一个晚上。下回再来,不知是什么时候了。看完这场雨,明天就回家!



